秋色向南


  西藏的大胡子


11月14日  丙中洛乡中丁村(甲生村)

一夜的雨没有停,半夜醒过来心焦的很,到天亮时,老郭出去看了一眼,回来喊了一声:“起床了”。又睡到床上。看来天气不好,但是没有了雨声。

我起来去看,出门对面就是山,横着一条纯白似纱的雾练,再看四周的山上,到处云雾缭绕,慌忙转身拿了相机出门。

就沿着门外的公路两边,晨雾在树间,村屋中飘移着,房顶的黑石板在雨中闪着亮光。丁大妈家的大狗花花跟着我们在田间兴奋地前后跳跃着,有时冲上去迎住别人家对我们狂吠的狗,有时就在田里叨上一根秸杆自己狂欢。

这里的秋意正浓,半山上的树叶已经黄透,山脚下粮食刚刚收割了,大叶的核桃树,板栗树都已经开始落叶,路边的树篱笆闪着水光,晨雾不断在山岭变幻,经常是对好焦距准备揿下快门时,镜头中的景色已经变化了许多次,但是只要按下快门都不会后悔。心中觉得无法用言语描述眼前的美景,只觉得自己身处幻境,田园诗般的乡村景色实在超出自己的想象能力。如果有一个真正的香格里拉,那也一定是在这村子周围的山谷里了。

每一次经历某种磨难非常的道路,长时间的颠簸,在烂泥塘中挣扎,心里对某个地方存在的恐惧,之后总会有些意外的惊喜回报我们,这是从去年到西藏时就体会的真理,屡试不爽,今天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一下子闯进了桃花源。

滇西南的地方,天黑得晚,亮得也晚,孩子们十点钟才上课,我们回到丁四方家里,村里渐渐有炊烟升起,每个人都很兴奋,连因为一早上厕所晚了半小时出来的小石都觉得拍到了好片子。

吃完早饭,也说不清早饭,中饭了——反正今天的时间只有两顿饭的安排。我们要去离开中丁村有二十几公里的秋那桶,仍然是沿着怒江往西藏方向走,道路却烂得很,有很多路面一部车都要提心吊胆。就在三天前,刚有一部装满人的福田小卡车因为超载控制不住,掉到三十几米的怒江中,死了一个妇女,重伤了十几个人。当然这样的消息因为信息闭塞。外界无法得知。刚下过雨,路面很滑,挂上四驱,车子仍然在路面上打滑,只能沿着车辙前进,拐弯时好象都是轮胎自己挤过去的,感觉上完全看去了控制。

十几公里走到朝红桥头,桥是七十年代初建的单拉悬索桥,车子不能通过,到这里就要开始步行七公里左右,才能到秋那桶村。

我们十二点钟从桥头出发,带好雨具,一路上山颠山峦上的云雾仍在神奇地变幻着,因此走的很慢,大约3里地左右就是秋那桶村公所,刚好遇到喝多酒的村委会主任,就势儿和他在村委会前的水泥篮球场上站着喝了瓶啤酒。他酒多话却清醒,秋那桶村离这里还有4、5公里,58年在这里建了个新村子,但是申请村名时却被县里拒绝了,还是要叫秋那桶村,因此村公所离开真正的秋那桶自然村还很远,村公所对面的高黎贡山有三座山峰环绕着,面对远方的梅里雪山,村主任对这种群山环绕的地势很是自豪,酒醉着也不忘拍着胸说着自己的村的好处。

今年底前,跨怒江的大桥就要开工了,计划一年内要修通从丙中洛到西藏的公路,云南这边因为资金问题,施工进展的慢,只是将主要的河流架好了桥,一旦资金落实,道路很快可以建成,西藏早已从察瓦龙将道路修到云南边境了。

据村主任说,在村公所就可以看到西藏境内的雪山,老郭也说他连照片都拍到了,我过去时没有注意远山,反而在村口的一块石头拍照完时,因为脚底沾满了泥,一个不小心滑了两步,人飞起来摔在石头上,手里却始终举着相机,当时的感觉屁股肯定摔出血来了,挣扎了几下才能迈开脚步。

往前走要经过一个怒江的大拐弯,水中凸起一面是峭壁,山腰横生出许多树,非常俏丽。

这边的几条并入怒江的河流上已经建好了很宽的水泥拱桥——森尼打拉桥和都那桥。

过都那桥就没有修过路的痕迹了,桥头上有一户人家,向他们打听道路,原来往秋那桶是在没过桥的地方转到一条小路上去,老乡说还要四十五分钟,这时已经三点多,天阴沉下来。开始下雨,如果到秋那桶,今晚就很难往回走,因为没有做好住在秋那桶的准备,车就停在桥头,因此决定放弃进松纳向我们一再推荐的秋那桶村了。带着遗憾准备往回走时,从山下小路上来了一支马帮队伍,大约三十匹骡子、马,就纷纷在桥头的平地上躺着打滚止痒,我们走时,马帮在桥头开始生火做饭。这马帮从西藏察瓦龙过来到丙中洛买些日常的生活用品,一个来回要走上四天,马驮着货物,走得浑身冒汗,背上都被鞍子磨的血乎乎的,生着一块一块的脓疮。马夫也怜惜它们,走走停停,每休息一次就要把鞍子卸下,让他们在沙石上自己打滚蹭痒。

上午云雾缭绕的山峰、村庄已经在雨里了,好象也只是些密集些的森林,和毫无生气的村庄,神奇与平庸间也只是在云雾和阳光的一转念间。

走过掉下卡车的山崖,已经有几个人在江岸打捞那已经扭曲的车了。希望一年后道路建好,马帮也可以走的快些,再进藏时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。

晚上马帮已经到了村中,人就睡我们的屋檐下,点了篝火,花花因此叫了一夜。

天晴了一半,山头上有云,天上满是云南的星斗。